八月初三日,贾母诞辰,七五大寿。
自七月上旬起,登门送礼者络绎不绝,宗室、勋贵、文臣、武将,凡所来往之家,莫不有礼,不可胜记。礼部亦奉旨送贺:钦赐金玉如意一柄,彩缎四端,金玉环四个,帑银五百两。
阖族上下无不欢欣雀跃,今上宠信优渥,贾家简在帝心。
连摆数日盛大筵宴,招待一众宾客,来者除了亲朋故旧,也不乏巴结攀附者。
轰轰烈烈,热闹至极。
初三日是家宴,族人前来拜寿,宴会在贾母院中举行,柳湘莲亦受邀请。他对贾家男人殊无好感,但世道看重家族门第,如今自绝于理国公府,荣国公府倒成了他唯一可借力的。
贾家一族何止数百人,贺寿程序繁琐,柳湘莲不着急过去。早起后按部就班锻炼,饭后处理了些婚礼细务,快半晌午了方带俩小厮携了寿礼,姗姗而来。
踏马而入宁荣街,遥见两府门前悬灯结彩,笙箫鼓乐之音传出,喧喧嚷嚷,通衢越巷。
荣府大门外,有迎客小厮张望等候,远远的望见柳二郎来了,扭头跑进去禀报。很快贾琏匆匆出来,皱眉抱怨,说柳二郎来得迟了害他挨了骂。
柳湘莲笑了笑,也不多说,命小厮送上寿礼后自行归家。贾琏忙命人打赏。
两人携手,自西角门入,走过一射之地,又左转,行至雕刻精美的垂花门外,身后随同的贾家小厮止步。
垂花门分内外两门,内门常闭,今儿内门大开着,两人未经两侧抄手游廊,径直从中间甬路走入。此时已听得清戏文,演的正是《贵妃醉酒》,还是广和楼提供的戏班。
说笑间走过穿堂、三间内厅,来到主院,迎面五间宽阔上房,便是贾母日常所居的荣庆堂了。
女眷在堂内,族中男丁在帘外两侧廊下,依次而坐,各自成席。
其他人已给贾母拜过寿,柳湘莲来的最晚,因初次在贾家族人前露面,不得不稍作寒暄,贾琏在旁介绍。
贾珍身为族长自然在场,冤家对头来了浑身不自在,坐立难安,先行尿遁。
说来贾珍时运不济,先争小姨子失利,被贾母压下,后借刀杀人,柳家又败。气急败坏之下,他准备找批江湖豪客、亡命之徒,直接了结了小贼。
却因对方身手好,又不随意去陌生地方,动手之人必须武力高强,否则很难毕功于一役。一时竟找不到合适人选,贾珍颇为苦闷,日日借酒消愁。
不想苍天有眼,太上皇忽降旨命他去辽东从军。有人觉得是重用,贾珍嗤之以鼻,这分明是送死!不禁暗想,待他一死,柳家定会欺凌寡妇,到时自己挺身而出,英雄救美,一箭三女,岂不美哉!于是按捺住动手的冲动,一门心思盼着柳湘莲早去早死。
柳湘莲得了太上皇看重,也是当下的风云人物,被邀请坐到首席落座,婉拒不得,只好从命。
贾赦、贾政在座,另有其他几房长辈,大多上了年纪白发苍髯。
论关系,贾赦、贾政是柳湘莲亲舅舅,可来府数次,这还是双方第一次会面。
不过也算正常,黛玉初来时也没见到二人。
贾政废而不坏,算是贾家众须眉浊物中一抹暗淡微光。
贾赦就太不是玩意儿了,又贪又色,且只会恃强凌弱,并无多少手段。
柳湘莲并没有喊舅舅,而是随贾琏称呼“大老爷”“老爷”。
贾政起初对柳二郎不喜,以为他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不然能串戏、写戏本儿?
岂料太上皇另施青眼,方觉自己大谬。今见其品貌俊雅,言谈不俗,依稀有几分三妹容貌,又似妹夫当年风采,大生亲近之意。
他已经喝过些酒,回忆涌来,勾动愁绪,拉着柳湘莲的手,动情说道:“三妹妹走的早,做兄长的没能去送她,又不曾照料于你,不悌不义,舅父我着实有愧呀!”
说着潸然落泪。
你个老男人怎么说飙泪就飙泪?柳湘莲诧异。若非有影帝级演技,就是动了真情,何至于此?
他忙劝解道:“今日是老祖宗大好日子,老爷如此伤感,惹得她老人家不高兴,岂不是外甥之过?”
贾政一想也是,忙止哭收泪,命人添了座椅碗筷,就在他身边坐下。
饮过几杯酒,他凑近柳湘莲低声嘱咐:“二郎啊,辽东乃险地,虽说皇恩浩荡,做臣子的肝脑涂地亦难回报。你也要自加珍爱,万不可行险,庶不负你父母在天之期盼呀!”
不就是让我别死脑筋卖命,关键时候偷奸耍滑么?柳湘莲登时刮目相看,还以为贾政会要自己不惜一死报效皇恩呢。
心下略有感动,安慰道:“老爷放心,外甥文采稍逊,武艺却精熟,纵然不敌,逃命总能办到的……”
贾政变色,摆手阻止他胡言乱语:“不可出此不详之语!”
又沉吟道:“辽东还有几位故旧,待我写几封信,你带了去,多少得些照管。”
柳湘莲大喜,点头应下,再次敬酒……
舅甥二人旁若无人的闲谈,状极亲密,贾赦瞧在眼里,很是吃味——都是舅舅,为何厚此薄彼?
他同柳湘莲之间隔着贾政,于是摆手招呼:“二郎,来大舅这里,有话同你说。”
贾赦早被酒色掏空身子,此刻饮酒不少,面色过分红润,显出病态来。
且两眼放光,瞧着柳二郎就像是看到一大坨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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