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而行,如履薄冰,举步维艰!
见皇帝愁眉不展陷入沉思,赵文海不敢打扰,垂首安静站立,纹丝不动。
作为锦衣府一把手,在永隆帝事无巨细过问之下,他更像是个听话跑腿儿的傀儡,不敢多说什么。
暖阁中一时寂静无声。
忽然,一道阴柔声音轻轻响起:“陛下,奴婢倒有个想法儿,就是不知妥不妥当。”
赵文海扭头看去,原来是在旁侍奉的大明宫掌宫内监戴权开口说话。
此人四十余岁,面白无须,脸蛋圆滑,带着谄媚笑意,弯腰趋步向前,静待皇帝垂询。
想起某事,赵文海不禁为柳二郎暗叫不妙,只觉阴寒刺骨,那副笑脸俨然毒蛇张口,欲要择机而噬。
永隆帝抬眸望去,眼中厉光一闪而没,冷冷瞟着这位跟随多年的老奴,不言不语。
他向来警惕内监干政,虽也仿照前明设置了东厂,只是单纯作为一个独立的消息渠道,并没有前辈呼风唤雨的能力。
戴权心知皇帝定是在为钱粮发愁,这已是近些年的常态了,见其面色不渝,不敢继续卖弄,忙躬身说道:“陛下,太上皇不是命柳氏子赴辽东效力?现今当务之急是筹措军饷粮秣,何不委他办理?”
他不敢把话说的太直白,免得让皇帝产生“你在教我做事”之感。
即便如此,永隆帝也甚为不满,还以为这老奴有什么高论妙计,岂料如此荒诞无稽,斥道:“荒谬!区区稚子,能堪重任?你以为闹着玩的?自作聪明!”
说完,他突然想到,这老东西平时谨言慎行,不是鲁莽蠢笨胡说八道的人,否则也不可能久居高位,难道他知道什么?
瞧见他并不如以往那般说错话后就慌张跪地叩头谢罪,情知有异,于是道:“你继续说。”
戴权不敢含糊,稍稍走近,用尖利嗓音尽量轻柔的解说道:“陛下,奴婢的意思不是要柳二郎去掌管军资粮秣,此职责任重大,岂是他做的来的?是让他负责‘筹集’!
与他合办戏园的皇商薛家家主薛蟠,不止一次私下与人说过,柳二郎手段惊人,只用不到三个月,投资戏园的本金就翻了四五倍!如今京中谁家不眼红?谁不想与柳二郎做生意?筹集军资正是他英雄用武之地!”
永隆帝皱眉,仍未回过味儿来,斥道:“商贾贱业岂能和军国大事相提并论!”
见皇帝面现思索之色,戴权心道有门儿,不着急了,轻笑说道:“陛下有所不知,戏园所属的三和商号近来增发新股,每股高达450两!仅仅增发500股就卖了22万两!还有很多人想买都买不到。听说出价最高的竟达2000两一股!……”
瞧他一脸振奋似是发现金山银矿的贪婪神态,永隆帝甚是无语,眉头扭结,心道自己就不该对阉货抱什么希望!朕虽穷,难道会将区区几十万两放在眼里?更别说去贪夺小民钱财!
再者,就算他贵为九五之尊,未曾从事贱业,也知这所谓的“新股”定不是随意增发的,不然岂不是等于印银票了!果然是唯利是图、利欲熏心的小人!
永隆帝一副瞧傻子的表情,戴权知他又误会了,位置不同看问题角度不同,得出的结论自然不同。好不容逮住机会,可不能错过。
他忙说道:“陛下自然不会将这点儿钱放在眼里。可戏园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谁不知那不过是赚个茶水钱?但经柳二郎一弄竟做成了大生意。若是把其他生意也这样操作,每次都让朝廷先参股,增股时再转卖,数月间翻个几倍,来钱岂不是比收税还快?田赋还要分春秋呢,他这发股子、卖股子随时都可以,又不与民争利。若是办成了,皆大欢喜。办不成也无妨,无需他去辽东折腾,直接办了他,收了戏园也不错,谁叫他瞎掺和呢。”
另外的话没说出——这钱总是有来路的,朝廷赚就有人被坑,就算柳二郎办成了,得罪的人也海了去了,别想再出头。
下面赵文海听了心头发寒,暗叹这阉货歹毒阴狠。他略有耳闻,这不男不女的家伙想分杯羹,结果三和商号没鸟他。也不单是他,试图伸爪子的人全都通知了可与参与竞价。
公平倒是公平,可让掏钱那不就等于拒绝嘛!
永隆帝没去想他为何出此坑人主意,也不在意,倒是在想,这柳二郎如果真有此能耐,不妨一用!
他不是心胸狭隘之辈,不觉得有人会傻到不投靠大权在握的正牌皇帝而投靠朝不保夕只会痴心妄想的大侄子。
随即又踌躇起来:“朕乃一国之君,岂能指派朝廷官员从事商贾贱业?”
戴权知皇帝已然心动,笑说道:“怎会是陛下指派的?这不是太上皇忧心辽东局势,特意延揽的人才吗?陛下仁孝过天,不忍拂逆,方重用之。”
永隆帝瞧向戴权,心说这老奴脑子倒好用,钱进了朕的腰包,就是有人要骂也骂不到朕头上!
他抬头望向赵文海:“你怎么看?”
戴权淡眉挑动,眼睛微眯,不动声色瞧过来。
我怎么看?赵文海既不想得罪戴权这位皇帝近臣,更不敢在皇帝面前与对方沆瀣一气没有主见,稍作思索即道:“微臣想着,此计甚好,户部总是叫穷,说什么‘府库殚竭’‘诸仓如洗’,一味请借内帑。依此前态度,断不会提供足额军饷。若让柳氏子办理此事,一是不违太上皇谕旨,二是对缺额有所补充。只是,给个他什么职位好?总不能以白身担此重任?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得有个腾挪唱戏的台子,不可不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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