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王督府中。
王督依旧高冠宽袍端坐于正堂主位，王强王林在他下首处低头袖手恭谨等候。他们已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王督，两人自忖此次立下大功，老爷想来不会吝啬一番厚赏。
良久，王督缓缓开口，只是内容却不是两人预想中的夸奖，而是饱含着不满地质疑。
“也就是说……你们只与那女子对话几句，就把那枚玉佩给她了？”
王强心中一颤，赶忙解释道：“老爷喜怒，那女子自称小婵，对万年公主宫中的事物熟悉至极，正与老爷交代的人情况相合……啊对了，她还有一物要我们转交老爷，说是用来换那枚玉佩所用。”
说着，王强从怀里翻出一物双手奉上。
王督接过，却见那是一块巴掌大的金属腰牌，整体呈五边形，其上沿刻有‘吾家雏凤’四个小字，下半部分则是一个大大的‘龍’字。那‘龍’字笔锋飘逸，王督定睛细看，只觉这字迹有些眼熟，隐约间更有一丝慑服天下的王道气息从中溢出。
“这是高祖亲笔！”
王督终于回想起来，他神色骇然，手一抖差点就把那铜牌摔在了地上，好在他及时攥紧这才没有亵渎高祖威严。
王强王林也吓了一跳，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一块不起眼的小铜牌上的字竟会是大又高祖皇帝亲笔所书，这样说来这枚铜牌岂不是有几百年历史了？
王督毕竟心性过人，在最初的惊骇过后很快就平静下来，他一边摩挲着手中铜牌回想自己曾看到过的古籍，一边沉吟道：“故老相传，高祖曾以霸王之戟分制金纹铜牌九面，赐予九名亲信侍卫，令其世代相传以暗中护卫其八子一女，是为隐卫……老夫本以为只是传言，莫非还真有此事？”
“是了，那景阳宫的王姓宫女能与太师大战十余合方才落败，显然武艺超群。而此前从未听闻她有如此修为，或许就是那隐卫传人，此代护的正是万年公主？”
“据说那小婵视王姓宫女亦师亦母，王姓宫女授其武艺，会把这隐卫龙牌一并传下也不稀奇。”
“只是先帝与高祖虽说同宗同姓，可论血脉早已八竿子打不着关系，这高祖所制的龙牌又怎生流落到先帝手里……”
王督苦思半响，只觉一切因果隐隐都能串联起来，唯有这龙牌的来历有些古怪。但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灵帝毕竟是又室正统，有些西又时期传下的古物也不是说不过去，更何况皇家隐秘本就藏得极深，又哪能事事都弄清楚？
想通此节，王督心中对‘小婵’的身份再无怀疑。他神色欣然，对王强二人道：“此番你二人做得很好！只是那小婵为何没随你二人回来？”
见自家老爷和颜悦色，王强和王林也在心底松了口气。
王林自进门起就没敢说话，此刻怕功劳都被王强一人得去，便抢先道：“那小婵姑娘说正在修习一门秘法，再有一年才能功成，因此需觅静地练功，一年后再来和老爷共商大计。”
王强此时也凑上前补充道：“我等初见那小婵姑娘时，只觉她周身死气环绕十分骇人，想必定是一门极厉害的秘法。”
“唔……”
王督抚须沉吟，不置可否。
以他所定下的计谋其实并不需要小婵会什么武艺，只要她能以姿色迷惑董章和吕子步即可。只是一来小婵本身多一门秘法总不是坏事，二来渤海袁召最近动静不小，董章的注意力全部都被袁召吸引过去，恐怕也没心思去想女色，这样的话暂缓一下倒也无妨。
唯一让人疑惑的是，那小婵据说与万年公主感情甚笃，怎么如今看她好像浑不在意的模样，竟然还有心思去练一年功夫？
难道她不知道一年的时间，鲜橘都要变成陈皮了嘛？
还有一点就是王强所说的浓郁死气，若是一年后那小婵还是如此，倒是有些麻烦。不过这也急不得，且待一年后再说吧。
王督思虑半响，觉得目前也没什么自己可以做的，便挥手让王强两人下去领赏。
两人大喜离去，只留下王督一人端坐于堂内。他看着远处袅袅升起的檀香，忽然有些怔忪起来。
老夫所求……到底是什么……？
洛安孙家据点，小婵小手紧握着一枚凤纹玉佩，眼神时忧时喜，倏的又落下泪来。
孙殿在旁看着，忍不住叹了口气。自从取回这枚玉佩开始小婵就是这个样子，他本不想打断佳人的思绪，可现在看来若是他不出声，小婵还不知道要保持这个状态多久。
“咳咳，婵儿，这玉佩合用么？”
小婵一惊，旋即回过神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孙殿一眼，待看到对方眼中的宽慰神色时心中一暖，连忙擦了擦眼角，轻声道：“这枚花暖玉乃是先帝于公主出生之日所赐，与公主朝夕相伴，气息和公主几乎一致，且本身质地上乘。若是能以这枚玉佩为主材，制出的人偶绝对无人能辨真假，且可保十年不毁。”
“十年？用不了那么久，等过几年董章死了，万年公主的死活就再没有人会关心，难道他们还会去开棺刨尸不成？”
孙殿满意的点点头，心想这次总算没有亏本。
他们在谈话，一旁地孙小尚则对着一具浑身散逸着死气的曼妙女体磨磨捏捏，显然很是好奇。
这便是之前王强两人所见到的‘黑袍女子’，也就是他们概念里的小婵。可实际上，她只是小婵用四十斤铜钱所制成的人偶罢了，品质算不上很好。也亏得王强两人修为不够，换做王督亲来肯定穿帮。
这具人偶的相貌是孙殿根据前世某明星的容貌让小婵捏制的，虽说也算国色天香，可比之小婵本尊还是差了不少。
这样制作出的人偶所耗用的【死灵怨气】比用随身物品塑造出原主人形象的人偶要高出两三倍，损耗可谓巨大。小婵本想亲自出马接触王强两人以替孙殿省些灵气，可却被孙殿毫不犹豫的一口回绝了。
开什么玩笑！以后这个‘小婵’的容貌还要出现在王督面前，如果她自己去，难道孙殿一年后还要把小婵送到王督府上，再让她迷惑董章吕子步？
别说小婵亲自出马，就是制作一个和小婵容貌相同的人偶去离间董吕也是孙殿绝对无法忍受的！
小婵自然能感受到孙殿的小心思，这种‘自私’的行为不仅不让她讨厌，反倒令她有些满足。想了想，她又问道：“对了公子，你交给奴的那块令牌真的能取信王大人么？”
“取信？不，婵儿你不明白，根本就不需要去取信他。”
孙殿哈哈一笑，意味深长地道：“王督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最擅长的……就是自圆其说……”
他会自己说服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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